书架下的旺财看见奴隶宋万人头落地,它流下了眼泪。生而为犬,其实何尝不是生而为奴?它狼父犬母,本来是蒙古扎布活佛的爱物,三餐有肉,坐卧皮裘,终日嬉戏,不同于一般俗狗奔忙于草原,搏斗于群兽。

    奈何还是被活佛当做礼物送给了道衍。

    道衍老家伙志在王侯霸业,弃它如敝帚。也不管寺庙不养狗,把它丢于蓝水寺。幸而曹谦带兵警戒治安,正需要它,虽然给它起来个“旺财”这样的烂俗名字,也算过了几年好日子。

    现在的旺财早已明白,所谓的好日子,它以为的好日子而已!只是因为它有点用而已,曹谦才养它。

    世间人类,无论穷富,他们最讨厌的正是老和丑。

    旺财因为老而丑,被曹谦讨厌,换了新犬在身边。

    谁老了能不丑?

    如今看来,这宋万倒是比它高明,宁死不为奴,为奴要报仇。正在烈火烹油的好日子,也向死而冲,只为了自由。

    此一刻,旺财恨上了瞿能杀宋万,“奴役人家十几年,便宜早已占够,干嘛不放过?”

    不一刻,有士兵进来搬走了宋万,擦干了血迹,又送来了五花大绑的武持和王文川,丢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可怜两个人,身上早就没了好肉,衣衫篓缕,看来酷刑已经挨了不少。

    瞿能走近王文川,低头问道:“王大人,认识本都督吗?”

    王文川睁开肿眼,惊吓之下,不由得身子打挺扑腾了一下,“瞿都督!”

    “正是瞿某,问你一个问题,你不在卫所好好待着,跑来这里做什么?被人家逮住了,拿你换功名。”

    可怜王文川,先前眼看着刘大全进入董寨。过了好一会,正心急间,被人请入寨中。董屠户迎出来,说是人多不好招待,贾文和贾武以及一帮士兵被人领着去了议事厅吃酒席。

    他和武持由董屠户亲自陪着进了书房,书房里倒是也有一桌酒席。然而滴酒未沾,刚坐下,正要相问,“刘兄呢?”闯进一群举刀挺枪的庄捆翻了他俩,也没问话,就是打!

    打的是魂飞魄散,三命去了一命,袍子都打烂了。董屠户才命撤去酒席,上来就问:“王大人,你俩是不是投降了燕王?”

    王文川这个恨啊!你董屠户不也投降了吗?还是本大人发展的你呢!明知故问。

    可是武持不知道董屠户是燕王的人,他也不知道王文川比他还先投降,他被打迷糊了,反问了一句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董屠户一个大耳光朝着武持就扇了过去,“闭嘴!问你了吗?”反手又给了王文川一个耳光,问道:“明白了吗?董某是假投降,将计就计,如今要把你送交瞿都督。”

    如今瞿能来问,王文川只好回答,“我上当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,上的什么当?”瞿能又问。

    “董寨主假投降。”

    瞿能看了董屠户一眼,点了点头。瞿能低头又问王文川,“曹百户被杀了,你一个试百户干嘛不接过兵权在卫所待着,跑这里做什么?”

    于王文川,此时一刀杀了他倒不一定怕。阵前叛变,反正也不可能活了。只是先前被打的狠了,此时只求免打,只好把刘大全指使武持设计调走曹谦家武装、燕军夜袭。他们本来要去蓝水寺,因为一只狗,士兵们怕遇到燕军,他怕遇到明军,所以他们转来了董寨,刘大全先进来,他们后进来,进来后他和武持与大队分开,一直到书房挨打,一五一十详细说了。

    话说尽,室内已暗,外边天已经黑了。

    董屠户起身打开一个柜子,掏出数十根烛台插上蜡烛点燃了,一时间室内又如白昼。房子里也很温暖,趁着董屠户忙乎,瞿陶自怀中掏出一个皮杯放在桌上,又掏一个皮袋旋开口对着皮杯一倒。书架下的旺财远远闻了,却是清水。

    瞿陶说道:“父亲,您一天未吃饭了,要不要让石杰进来送点干粮?我这里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瞿能端起水杯一饮而尽,摇了摇手,示意不吃,说道:“你出去让石杰把我那翻羽宝马喂好,它也一天未吃了。外边的人让他们只准吃自带干粮和水。”

    瞿陶转身出去了,瞿能手持了一柄蜡烛围着屋子转了一圈,走到董屠户面前,“你这屋子竟然有暖气,董寨主,你很有钱啊!”

    董屠户不卑不亢,“对,刘大全那家伙看我有钱,逼我投降燕王还讹了董某五千两银子,所以董某才要让他们死。”

    瞿能点点头,走近武持,“王大人他说的可对。”

    武持此时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差点打进北平城的大都督瞿能,吓得尿都流出来了,屋子中霎时间一股骚味。

    瞿能倒也没怒,温言道:“你莫怕,王大人说的可对?”

    武持连连点头,“对,对。”

    “你再说一遍。”瞿能命令道。

    武持此时也只求免打,于是从战场上刘大全在谭渊那里救了自己一命开始,尽自己所知磕磕绊绊也说了一遍,一直说到了书房被打。

    瞿能听完点了点头,“你这家伙名字叫武持,果然够无耻的,连同胞亲姐姐也害。”又问:“你不知王文川投降?”

    武持果然无耻,竟然还要求活,答道:“都督饶命,小人投降也是迫不得已,和王文川不同。”

    瞿能也不理他,转向了董屠户,“董寨主,那个刘大全呢?看起来这家伙倒是有点手段。”

    董屠户面露惭色,“禀都督,被他跑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就跑了呢?”

    “董某才薄智浅,被他发觉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发觉了?”

    “一直以来,董某早有把这些朝廷叛徒一网打尽的念头。可这白沟河上下,战情拉锯,周围这些当官的,董某一介草民,哪里知道谁是敌?谁是友?所以未敢行动!今儿大概巳初时刻,刘大全跑来说都督您在蓝水寺。董某欣喜若狂,赶紧布置,把他支去了后花园让俺爷爷陪他坐着,这里开始收拾这两位。谁知收拾好了,董某去到后花园,俺爷爷说他已经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瞿某看你这寨子也有点军营的味道了,能让他走了,你爷爷不知你的谋划?”

    “所以说董某才薄智浅,如果都督您布置,定然百无一漏。”

    瞿能摆摆手,“拍什么马屁,让老人家来。”

    “爷爷老糊涂了,不关他事。此事是董某考虑不周,百忙中忘了嘱咐手下人不要放他出寨。董某以前拿他当真朋友,许他这寨中自由出入。想来可能是下面小的们不知详情,拿刀动枪时候没有避着他。”

    瞿能摇头,“你让一个老糊涂去陪他就足够让他动疑了,何须拿刀动枪吓着他!为什么让一个老糊涂去陪他?”

    “都督有所不知,董某无父无母,无兄无弟,只这一个爷爷。刘大全在这里向来是贵,每次来都是董某亲自作陪,随便找一个庄去陪他,更怕他动疑。”

    瞿能点点头,“为什么不先把他捆住了?”

    董屠户也连连点头,“正是,正是,董某如今也后悔。只是当时害怕那些士兵全都是叛徒,意图先稳住刘大全再一个个收拾,董某胆小了,如今看来,那些家伙该吃吃,该喝喝,一个个都喝醉了,应该不是叛徒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董老爷子进来了。老爷子七十多岁了,嘟嘟囔囔,“咋,途虎,听他们说来了个都督,老子当年见过魏国公的,怕什么将军都督?老子当年一把菜刀。”

    虽然宋万臭骂瞿能是蠢人一个,其实乃是激愤之言。

    能在朱元璋手下带兵独霸西南多年,瞿能自有他的办事识人之术。未等老头子继续往下说,他摆了摆手,让两名士兵把老爷子架了出去。

    房间内终于静了下来,只剩了书架下的旺财,只听得室外瞿陶大声传令,“去几个人,把议事厅的那些家伙泼醒,都绑了带走细细审问。”

    又听得瞿能说道:“大师,委屈您了,请回吧!”想来是对智空说话放他回寺了。

    只听得智空问:“孩子呢?”没人回答他。

    旺财正准备起身大摇大摆走出房门。忽然,对面的书架动了起来,旺财一惊,重又卧下。它看见书架滑开后墙开了一道门,门下站着刘大全。刘大全出得门,把书架复位,却也不走,拉张凳子坐了。

    没过一会,董屠户推门而入,两个人相对大笑起来,互相一击掌,董屠户说:“哈哈,成了!”

    刘大全说:“董寨主,瞿能之死,你是首功,报将上去,赏赐定然丰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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